



阿朴哥,1947年生人,今年73岁。
阿朴哥这个称呼,源于同事,在新闻单位一众小年轻中,年纪最长的他自然就是老大哥了。这个称呼也从单位延伸到家里,长大了的孩子们,尤爱在家庭聚餐和茶余饭后的聊天中,调侃阿朴哥的趣闻轶事以及从前对他们的各种“暴政”。和很多古稀老人一样,经历岁月磨洗的阿朴哥,也多多少少积累了一些故事。
阿朴哥在九个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八。童年的阿朴哥是个学霸型的“孩子头”,考试年年得第一,却又自制木枪木刀带领一群“小兵”在房前屋后“冲呀杀呀”,做了不少猫狗都嫌,让大人头疼的事。
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阿朴哥上高中。那一年,阿朴哥的父亲被打入地富行列,做裁缝的大哥被迫害致死,原来摆小摊维持生计的母亲也因成份问题歇了摊。一家人的生活只能靠一个哥哥带着阿朴哥起早摸黑、偷偷到山上烧炭换钱来维持。一天,有一窑炭必须要去封窑了,可是哥哥被盯得紧,直到晚上十点都无法出门。眼看几天的心血就要烧成灰烬,不到16岁的阿朴哥想办法溜出门,一个人在黑夜里走十几里山路去封窑。第二天,阿朴哥回来了,打满补丁的衣服湿透了,一只袖子不见了,手上脚上也被荆棘划出一道道血口。他说了句“窑封上了”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此后的几年,阿朴哥边烧炭边读书,他想通过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临近高中毕业,学校却停课了,阿朴哥上大学的梦破灭了。
后来阿朴哥也有过两次上大学的机会。那时为了生计,他已经到离家几十里的一个小村子做了上门女婿。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牵牛扶锄近十年的阿朴哥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当时他在生产队里负责记工分,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就着煤油灯看书。高考放榜,他上线了!但是去县医院体检后就没有了消息。阿朴哥咬咬牙,第二年接着考!考试前一天,阿朴哥还在工地上挖土、担泥一直干到晚上十点才收工,他连夜出发,走了四个小时的路,在凌晨两点赶到考点所在的乡镇,住进了老舅家。这一次他又上线了。可生产队的领导说:“队里没有几个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你还是留在队里吧!”触手可及的梦想就这样擦肩而过。那段时间的夜晚,如果你从他家经过,一定能看到他坐在门前,手握二胡,拉着哀伤的《二泉映月》。
虽然没上成大学,但阿朴哥始终没有放下书本。年节时候,他会帮邻居们写自己拟的对联。因为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他当上了村小的代课老师,又因在全县赛教中获奖,由代课老师变为民办老师,后从村小调到乡镇中学变成公办教师,并从教师一路走向了政教主任、校长的岗位。在一次校联欢会的舞台上,面对挑事的地痞,时任政教主任的阿朴哥第一个跳上台保护受惊吓的学生们。在中学校长的岗位上,阿朴哥整顿校风校纪,让一所在全县垫底的学校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对于自己的孩子,阿朴哥也有自己的教育方法。七十年代末,为了给孩子们增长见识,阿朴哥用近半年的收入买了一台二手收音机。一家人围坐在收音机旁听广播的日子,也成为全家人一段快乐的回忆。现在,长大了的儿女们都有了一份安定的工作。每每忆起小时候,大女儿总要说到阿朴哥的“锄头教育”。那时,七岁的大女儿才上了一个星期的学就死活不愿意去学校了。阿朴哥知道,女儿小小年纪要一个人走五六里路才到学校,的确是为难她了。可是不读书怎么行呢?于是他拿了一把锄头交给女儿:不去学校,就到屋后的地里锄草吧。经过一天的劳动教育,第二天女儿就乖乖去上学了。
再后来,凭着常在报纸上发表的豆腐块儿,阿朴哥当上县报的总编,直到退休。退休后的阿朴哥也不闲着,每天和志趣相投的老伙计写诗文、对联,偶尔有邮差送来汇款单,那是诗联发表的奖励。2006年,温家宝总理称赞柳州“山清水秀地干净”,阿朴哥一句“语重心长情暖和”在全市征联中获得一等奖,小小的火了一把。阿朴哥说他的一等奖是“撞彩”得的,虽然人生有坎坷,但心中保有温情和感恩,才让他有感而发成了此句。
阿朴哥就是我的父亲黄明朴,他不是传奇人物,他是千万平凡普通的退休老头之一。他的人生没有波澜壮阔的跌荡起伏,没有功成名就的春风得意,然而对我而言,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在我的心里无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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