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6年盛夏,我第一次来到帮扶对象陈岸权家。
陈岸权是柳城县沙埔镇大穴岭屯人,一个47岁的单身汉,与哥哥陈水旺同住危房改造的房子,2015年被取消低保资格。
他们家是一座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没有批灰、没装门和玻璃窗,家徒四壁,仅有一张又脏又破的桌子、几张小板凳和一个碗柜,到处堆满了杂物。陈水旺告诉我,陈岸权和老母亲各住一个房间,还有一个房间养鸡,他住旁边的老泥房。
陈岸权就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生涩地看着我。房间里乱得一塌糊涂,地上垒几块砖,上面铺一块木板就是床铺,连蚊帐都没有。
“阿哥,我是政府安排来帮扶你的,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你不用跟他讲的,他精神有问题,什么都不懂的。”陈水旺说。
“他会做工吗,平时有什么收入?”
“他哪会做工,有时候拉他去地里干活,没多久又跑回家,不懂事的。”
“那他的低保为什么被停了?”
“不知道,去村委问过,说是不符合条件。”
经了解,原来是在上一轮清查低保人员时,陈岸权没能提供任何疾病证明,镇里只能停发他的低保金。
“8月份有新一轮的低保申请审核,你抓紧时间带他去医院开一份疾病证明,我帮他重新申请低保。”
图为柳城县纪委监委帮扶干部陈琳在向陈岸权家人了解其生活情况并填写帮扶手册
在进一步交谈中,我得知陈岸权平时都由陈水旺照顾,但陈水旺自己生活也困难,62岁了没有结婚没有儿女,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几亩水稻、甘蔗,还要供养88岁的老母亲。
“等你再老一些干不动了,你们三个怎么办?按你的情况是可以申请五保的,有了五保金你就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了,我帮你把五保一起申请了吧。还有,再过一年多阿婆就满90岁了,到时候我再帮她申请提高高龄补助金。”虽然陈水旺及其母亲不是我的帮扶对象,但是看到他们实在困难,自己又懂政策,实在不忍心不管不顾。
当年,我就帮陈岸权申请了低保,也帮陈水旺申请了五保。
按帮扶要求,我每月至少入户一次。十几次下来,我和陈岸权渐渐有了沟通,但就像跟一个几岁的孩子交流,每次入户,都耐心地叫他多帮家里干活,扫地、煮饭、喂鸡、砍甘蔗,能做多少是多少。渐渐的,他开始会做一些家务了,家里变得比以前整洁了些。
2017年12月的一天,天气已经变得很冷,我照例来到陈岸权家。走进家看看阿婆的床,摸摸垫的和盖的被子,都很薄,露出的棉胎又硬又黑,一点儿也不保暖。陈岸权、陈水旺的也差不多。我赶紧把他们的床拍了照,向镇民政办反映,给他们每人都申请了一床棉被、一件棉服、一套秋衣裤,并立即开着车去镇里拉来送给他们,希望他们这个冬天不再受冷。
2018年1月,阿婆满90岁,她的高龄补贴可从每月50块提高到100块,但要填申请表,还要附上2寸证件照。为免去老人到镇上拍照、到劳保所填表的麻烦,我决定帮她把这件事办了。
“阿婆,你这个月满90岁啦,真有福气!我这次是来帮你申请提高补助的,需要你的照片,你坐好,我帮你照!”
农村人大多朴实、不善言辞,阿婆嘴上虽没有说谢谢,但是拍照时我看到了她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遗憾的是,还没等申请批下来,阿婆就过世了。她这张眼中泛着泪光的照片也成了她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张照片。
2019年,镇里把陈岸权列入预脱贫户。可他的收入只有每个月100多块的低保,没有劳动能力也没有其他经济来源,收入根本不达标,怎么办?思来想去,我想到了残疾补贴。
要办残疾证,必须带陈岸权到指定医院做精神鉴定。可最近的指定医院离大穴岭有50多公里远,陈岸权说什么都不肯离家,好不容易连哄带拽把他弄上车,还没走远又从车上挣扎下来。我向镇扶贫办、镇残联反映情况,希望能协调医院上门鉴定。这一拖就是几个月,陈岸权的预脱贫时间只能推迟一年。
经统筹协调,最后医院上门做了鉴定,陈岸权的精神三级残疾证终于在12月办了下来。2020年1月,我帮他申请了每个月160块的残疾人两项补助,另外,因为有了残疾证,他的低保金也获得了提高。
有一次陈水旺见我进家便立即起身进房间打开一个坛子,说要给我装一瓶他自己泡的蜂蜜酒,还说要再给我装一瓶自己榨的花生油。
“阿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实在不能收,我们有纪律的。蜂蜜酒你留着慢慢喝,花生油吃不完可以拿去卖!”东西绝对不能收,但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对我帮扶工作的肯定。
8月的一天,陈水旺打电话告诉我,市里来了医生,说可以免费带陈岸权去住院治疗,但是陈岸权不肯上车,叫我帮劝劝,“陈岸权相信你,比较听你的话。”
“阿哥你莫急,我先向镇扶贫办、卫生院核实一下这家医院正不正规,是否有免费治疗政策,核实没有问题了我再打电话劝陈岸权上车,要是电话里劝不动,我马上开车去你们家当面跟他讲。”
经核实这家医院是正规的精神病救助医院,免费治疗政策属实,在电话里也把陈岸权成功劝上了车。
在这几年时间里,陈岸权从月收入为零到月收入528元,厕所从粪坑变成了卫生厕所,从家徒四壁到添置了电视、冰箱、洗衣机……总之,发生了许多可喜的变化。2020年10月,陈岸权顺利通过了脱贫“双认定”。
现在回想起来,“陈岸权相信你”,这份信任,是我四年多帮扶工作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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